村游如歌

王晓

阳春三月，草长莺飞，水如碧玉，花开粲然。上巳前后，正好游春。择一把泽兰去见你，你的芍药放手心了吗？朋友圈有人用“土拨鼠”的方式发思古幽情，画面真有一只玉手，执野花杂草，从溪畔田头赶过来，让人想起古人香草春浴、曲水流觞。在这风情摇曳的季节里，先民们士与女互赠芍药，定情嬉戏，春光里还有爱情闪烁。

行走在春天的田野，绿意清明，心头情不自禁荡起《春光美》的旋律：我们的故事，说着那春天，在春天的好时光，留在我们心里……桃花已落青桃小，鸢尾点点不寂寥，绣球花蕾如鱼籽般藏着花的秘密，对兰的花剑呼之欲出，七姊妹花尖尖上满满的花骨朵，芍药花苞已经裂开了小嘴，或紫或白或粉，打着呼哨，给春天殿后。栅栏上攀爬的凌霄，枯白的藤蔓上，红叶初生。有些植物跟人相似，新生的是红娃娃，香椿也这样。邻家来客，老婆婆院子割把韭菜，炒百叶；拔把鸡毛菜，和豆腐皮弄汤；过年的咸肉切薄片，铺在蒲菜上，蒸上一大盘。还缺个菜，转身到巷子里，香椿树上揪几下，一把红褐色的春芽抓在手上，香椿涨鸡蛋，正当时。这几个农家菜，不是现在人想吃就能吃上的，这是春天给予勤快农人的馈赠，也是我喜欢村游的原因。

春天万物生长，给人希望，还有感动。我看见一株茴香的努力。我说的是植物茴香，村庄里家家门前屋后长着的，高可过人，枝叶如羽，似翡翠宝塔，风起时，如烟雾。很喜欢它的香味，就是市场上卖的茴香籽的味道，茴香叶子可代替茴香籽调味。从邻家移栽过来，一年又一年，春风吹又生，就是长不高，不过筷子，僵住了一般，可能地瘦。今年撒了草木灰，垩了菜籽饼，浇水除草不误，探望颇勤，果然蓬勃了，一个劲儿往上蹿，羽叶披洒，像棵小树，有了真正的茴香样子。经过多少日日夜夜，它终于像它自己，长成我喜欢的样子。

还有葡萄，也遭磨难。前年夏天天干物燥，枝枯如柴，一别就断，以为死了。去年冬天，许多花冻坏了，它也黑成泥土，指定活不成了。这个春天，竟然勇敢地冒出一个个小小的绿手掌，如无数娃娃求抱，迫切需要攀爬的架子。这茴香和葡萄，都是大地上长出的有内涵的诗篇，需反复吟咏，才懂意蕴。

清明前后，种瓜点豆。学邻居点了瓠子种子、南瓜种子、四季豆种子、架豆种子，也从集市买了青椒苗、西红柿苗、茄子苗，见缝插针地栽下去，连花盆里也栽上了。还利用栅栏空间，买了西瓜苗、葫芦苗，从春天开始，遥想吃西瓜、赏葫芦的夏天和秋天。在乡下，有块地真好，可接地气，可慰乡愁。静下心来，能听见植物冒芽、起身、欢笑，听见春天每个乐章如何起承转合。

春生万物，春野如歌，这是我的春天，也是邻家的春天，是全世界都一样的春天。中国最美村镇榜上的扬州仪征马集方营村的春天，还有别处不一样的小别致，那曲里拐弯的村道，如人的心思，莫名飘得很远。路边旷野，有茶有桑葚，树下有鸡，春茶正采，桑葚渐红，赏心悦目。油菜花还在开着，一口气从北边茶厂开到南边村口老水车那，与晴天的明艳比起来，阴天的菜花地覆了一层亚光膜，像包含无数秘密的陈年往事，把人的脸撩红了。“南山野花开满坡，你东藏来我西躲，你要抓紧我的手，我们一起趟过河……”我们席地而坐，拍一个情歌配乐的抖音，为春天唱和，让花香浸润。

村游这样悦己的事要多安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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